情绪管理心理咨询：蒋勋：我们所有的不快乐都来自于比较

文/蒋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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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会恨一朵花吗？

大家知道花有这么多种类，康乃馨、百合、玫瑰、桔梗......它们的颜色，它们的香味，它们的造型都不同。

我们会觉得哪一种花很丑吗？

好像很难说哪一种花很丑很丑，或者你恨着它恨得要死。

因为它的形状、颜色、气味都跟它自己成长的生态有关，跟它生存的状态有关，所以我们欣赏花的时候是欣赏它成为它的特性的那个部分。

可是很奇怪，我们用在人身上的时候，会很喜欢一个人，也会很讨厌一个人，我们会很爱一个人，也会很恨一个人。

当朋友跟我说哪个人多讨厌多可恨的时候，我会问他，你会很恨一朵花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很恨哪一种花？他想不起来。

那我说会不会是因为花跟你没有那么直接的功利关系？所以其实那个爱恨是因为我们产生了比较。

庄子讲的“天下有大美而不言”，刚好是这个意思，是说我们真正的美，到最后是可以超越所有的爱恨的，它在更高的层次上，保有一个对世间所有存在事物的欣赏，而不是说这个东西对我有没有用。

如果对我有用，我称它为爱，如果对我没有用，我称它为恨，那么恐怕还没有真正达到美的境界。

02  天下有大美而不言

我们希望美可以更扩大，我们借用庄子的“天下有大美而不言”这句话来作为美的领域的真正的总结。

提到《庄子》这一部两千多年前的哲学书，今天也许很多朋友觉得理解起来会有一点困难，可是我一直觉得《庄子》是我读过的书籍里，少有的对于美的经验谈的如此纯粹的一本书。

庄子的确是一个可以感觉到美的人，他也感觉到美这个东西会变成真正心灵上的某一种拯救。

所以我常常觉得读《庄子》的时候有一种快乐，那个快乐是，他总是把你带到美的现场。他不像西方的康德、黑格尔用分析的方法去分析美，而是把我们带到美的现场。

《庄子》第一页叫做《逍遥游》，他叙述了一个神话，说北方以前有一个大的水池叫北冥，这个水池里有一条鱼，很大很大的鱼，“北冥有鱼”。

有一天这个鱼忽然突发奇想，说它好想飞起来变成鸟，所以它就变成了大鹏鸟，而且它一飞就飞了六个月没有停。

我们觉得这完全是一个神话故事。可是我们在童年的时候多么爱读神话，多么爱读传说，多么爱读童话。

因为在儿童的心灵世界里面，没有什么叫做真或假、对或错，它没有相对性，所以鱼也可以变成鸟。

庄子觉得他在叙述一个美好的世界，这个世界其实讲的是心灵自由。他觉得当你心灵自由的时候，你可以是鱼，也可以是鸟。

很多人说《庄子》读不懂，怎么那么神奇？怎么鱼就变成了鸟？

我说在现实的世界里，你觉得鱼变成鸟是不可能，可是我们发现童话的世界，鱼本来就可以变成鸟。

我记得小时候做过的梦，我常常变成鱼，也变成鸟，我可以转换成这么多不同的状态，那种心灵的自由是非常快乐的。

庄子基本上认为美是一种心灵自由的状态。

因为你在心灵绝对自由的时候，你自己可以转化自己，你不会被束缚起来。你可以从很多被限制的环境里面超越出来，而达到一种纯粹的心灵自由状态，这是他真正要讲的“天下有大美而不言”的定义。

所以我觉得庄子很有趣，他把我们带到美的现场去看，一只鱼忽然变成了天空中飞的鸟，然后我们看到这个大鸟一飞就是六个月，因为它很大，生命力很强。

03  每个人都不可取代

《庄子》还描写到，鸟飞的时候看到下面田地里有两只麻雀跳来跳去，麻雀抬头看到这么大一个鸟，还一飞六个月，他们就说好奇怪，为什么一飞要六个月，我们这样子跳来跳去不是也很快乐吗？

很多人在读《逍遥游》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误解，觉得庄子希望我们变成大鹏鸟去逍遥，而讽刺这两个小麻雀在下面不能够逍遥，但我想，《庄子》多读几遍你会发现它的哲学里其实没有讽刺存在。

他觉得大鹏鸟有大鹏鸟的大，小麻雀有小麻雀的小，其实大跟小是两种存在的状态，它并没有美丑的问题，他也没有好坏的问题，他也没有真假的问题。

他觉得人的不快乐是因为，那个大的忽然不想做大的，想要做小的；那个小的忽然觉得我为什么不能变成大的？痛苦就这样产生了，因为它不能做自己了。

所以庄子在这一篇当中最后讲了，各司其职，每个人自我完成才是心灵的自由状态，每个人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完成自己，它就是美，它不必是相对的。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庄子讲的“天下有大美而不言”意思是说，为什么天下可以无所不美？

因为每个人发现了自己存在的特殊性，我们每一个人的存在跟花的存在是一样的，我们都有别人不可取代的特性。

所以如果你要去比较就会有痛苦，你去比较就会有美，也会有丑。

如果不去比较，而是让自己的生命在一个完整的完成的状态，它就是一种绝对的美，是一个独特性。

所以我们看到庄子的这句“天下有大美而不言”，是多么能启发心灵的一句话，因为它告诉我们，所有的不快乐都来自于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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