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勒:对过去的懊悔,是未来的全新开端

文/舍勒

本文摘自《爱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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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命关联的整体来审视,只有当个体死后,某个经历才会成为那种意义完整的“不可改变的”事实,如像在自然时间之中已经过去的自然事件。在个体的生命终结之前,一切过去——至少就其意义要素而言——始终只是一个疑问:自己还应当以此有何作为。

因为,当客观的时间内涵的一个部分成为个体的过去,即当它进入个体经历三维的范畴后,它那种作为逝去的自然事件所具有的事实性和终了性就被剥夺了。这种作为过去的时间内涵遂成为“个体的”时间内涵,它现在隶属于个体的强力。

因此,在个体生命的每个时刻,个体的“过去”的每个部分对个体的生命意义的效应程度和效应方式仍然处在个体的强力范围之内。

这条原理适用于具有“史实”之本质的每个“事实”,不管此“史实”是单个生命,或是种属的生命,或是世界史。“史实”是未完成的和可赎的。确实,恺撒之死所包含的一切从属于自然事件的东西均已完成,不可更改,一如泰勒斯预告的日蚀。然而其中的“史实”,即其中交织于人类史意义之中的意义要素和效应要素,是未完成的,它只在世界史的终结才宣告完成。

可是,个体的本性具有某些神奇的力量,能够自行解除个体过去的某些经验的较早效应。对有关事件的清晰而具体的回忆就是个体精神的这种功能之一,尽管人们通常将其误解为一种使过去在个体的生命中产生效应的因素。

因为,正是这种以上述心理效应原则为基础在个体心中神秘地延续并产生影响的回忆,通过保持距离、具体化、确定地点和时间之类冷静的认识活动,在生命神经中碰撞,而生命神经是使回忆行动发挥效应的力量源泉。假若下落的石块能够在其下落的某一特定阶段回忆上一阶段(它此刻仅仅决定着石块按照既定的定律完成下一阶段),自由落体定律就会立刻失效。因为回忆就是从被忆起的存在和故事的可怕的强制力获得自由之开端。

被忆起——这正是一种方式,通常以这种方式,各种经验辞别个体的生命核心;以这种方式,它们远离自我的中心(虽然它们先前共同为自我对世界的总体态度奠定了基础),并且失去了自己的干预效应;就此而言,它们对于我们趋于消失。

所以,回忆并非所谓“心理因果流”之中的一个环节,而是中断此流,使其某些部分陷于停顿。它并非促成个体较早的生命对个体现时的效应,而是将个体从这种效应的事实性中救渡出来。被意识到的发生史,使个体从已经度过的发生史之强力中获得自由。对于由所谓传统势力聚合而成的人类精神的群体演变之总结局。历史学也首先扮演着“自由女神”的角色,她使我们摆脱历史的限定。

懊悔之现象同样可以被置入这种普遍的思想关联之中。懊悔首先意味着对个体生命的一段过去反躬自省,由此赋予这段过去一个新的意义环节和一种新的价值环节。

有人声称,懊悔是我们对“不可改变的东西”的一种无意义的干预。然而,就此论点所指的意义而言,个体生命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改变的”。一切都是可赎的,只要它是意义、价值和效应因素。正是这种“无意义的”干预改变着“不可改变的东西”,并以新的方式和新的效应方向将被懊悔的无价值行为——“我曾经这样做”,“我曾经是这样”——置入我的生命整体之中。

另有人称,懊悔是徒劳的,因为我们并没有自由,一切必然像当时那样发生。确实,不能懊悔的人就没有自由。但是懊悔吧,这样你们会发现,你们将在采取这项行动时获得自由,你们原误以为它是这项行动的意义的“条件”!你们将获得“自由”,摆脱过去的生命之中的罪过和邪恶所具有的持续不断和源源而来的冲击力,摆脱懊悔之前牢不可破的效应关联,它始终从旧的罪过中繁衍出新的罪过,而只是未曾懊悔的罪过对生命的未来构成了决定性的阻力。

懊悔斩除了罪过赖以继续肆虐的要害。它将罪过的动机和行为以及罪过行为之要从个体的生命中心驱逐出去,以此促成了一种新的生命系列的自由和自发的开端——像处女一般纯洁的开端。

正是由于懊悔行动,位格(一个智慧生命的存在显现)才不再受束缚,于是,新的生命系列终于能够从这种位格的中心崭露出来。所以,懊悔使人在德性上恢复青春。在每个个体的心灵中都沉睡着青春般的、尚未被罪过玷污的活力。

但在生命期间,罪过的压力在心灵中不断积蓄增长,重重压力抵制甚至窒息了生命力,一旦解除重重压力,那些生命力将自发地涌现,越是在生命流中“进步”急行——只有前见而绝无后识,就越依附并束缚于过去的罪过压力。

当你们在攀登着生命之巅,你们不过逃避着自己的罪过。你们的攀登是一种悄悄逃避。你们越是紧闭双眼,回避本该懊悔的,缠住你们双脚的锁链就越是难解,使你们无法前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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