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他!”的心理学

文/张昕

×××

最近网络上新的流行语是“盘他!”

大家可能都听过“盘核桃”,“盘”字在文玩圈指通过反复摩擦,使文玩表面更加光滑有质感。

就说有段相声里,小哥讲自家老爷子盘文玩盘出职业病了,甭管看到什么东西,只要“干巴巴的,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圆润”,二话不说上手就是“盘它”!

▲ 就是图中这个小哥

某音上一位95年小姐姐说:“甭管他什么东西,盘他。” 她的视频标题就是“万物皆可盘——盘就完了”,盘的东西也各种各样。很快,“盘他”这个梗就此火了。

如今,盘的意思早就变得丰富多彩,既有喜爱的盘,更有怼人的盘,还有你能想象得到的各种盘。

总而言之,盘就对了。Just do it!

可是,当我们“盘”的时候,我们到底在盘什么?

具身认知

我认为“盘”,可以用具身认知(Embodiment cognition)的理论来解释。具身认知可能是心理学目前 最火 最玄学的一个研究领域了。该理论认为生理体验与心理状态之间存在一定的对应关系——心理感觉也可以投射为生理动作,反之生理体也可以“激活”心理感觉。

//

捻佛珠、搓手手——控制感的获得

//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人越是紧张、焦虑、兴奋的时候,手上就会有越多的小动作。例如在影视和文学作品中,体现小姑娘害羞,往往是低头盘弄着辫梢、拧衣角;小伙子不好意思,往往是挠后脑勺;一个人激动,经常是搓着双手;而吴三桂要杀人之前就要摸鼻子……

▲ 期待地搓手手

关于紧张感和身体动作之间的联系,理论界有多种不同角度的解释——比如在有的压力状态下,血液流向大肌肉,导致末端缺血,温度降低,需要通过搓手来取暖;比如想对策的时候血液流向大脑,头部血管扩张所以头皮会痒,需要去挠;比如撒谎的时候有些人的鼻子部位会发热,所以喜欢去摸……

同时,这些现象也可以从具身认知的角度来解释。紧张的时候拧衣角,掐指甲等等,是因为我们需要通过获得控制感,来缓解紧张、焦虑、烦躁不安等情绪。而获得控制感的一个途径,就是实际地抓握、盘弄某些东西(衣角、辫子或者触手可及的其他东西),以此来告诉自己,everything is under control,不用担忧。

一位盘古玩爱好者这样描述“盘”的体验:“在思考的时候总有一串珠子在手中相伴,喜悲、心烦慢慢都在盘捻之中融成一种平淡。”——这种“盘”就是在困难面前缓解焦虑的一种解决方案,通过手部动作重获掌控感,消解焦虑感(捻佛珠同理)。

//

盘他——也可能是岁月静好的具身体验

//

当然,前面说的是一种负重前行的“盘”,是焦虑的“盘”;还有一种盘,是岁月静好的“盘”,是悠闲的“盘”。

比如有些爱盘文玩的玩家,是比较有钱有闲的人,或者,起码是有闲功夫的人。那么有一种解释就是,当你无聊的时候,你总得盘点什么东西来给时间赋予价值,这样会让你获得一种对时间的掌控感——时间并不是白白流逝的,时间在我的掌中被“盘”得充满意义,“盘”得油光水滑,“盘“得活色生香。

还有另一种解释是,这种“盘他”的状态,往往与盘者内心闲适、舒展的心理状态相关联。不管是盘核桃盘手串,还是撸猫撸狗,还是盘情侣的头发耳朵,体现出来的都是一种类似“岁月静好”的情绪状态。

//

盘,还能反过来影响情绪

//

具身认知的一个重要含义就是利用隐喻(metaphor)来表达心理;神经心理学家也发现,人的手部动作和嘴部动作都受控于同一个运动控制系统。因此,身体的动作(隐喻)和心理状态间,往往架着一座互通的桥梁。

所以具身认知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一个人的肢体语言不仅反映着他的心理状态,同时也反过来影响着他的心理状态。

具身认知中有个比较经典的研究结论:通常爱笑的人,心情都不会太差。微笑,哪怕是假笑,可以让一个人的情绪变得更好。

这个研究是酱婶儿的:研究者让被试对卡通图片的好笑程度进行打分,但是让他们用不同的姿势去看图片,一组使用嘴唇含住一支笔(噘着嘴),另外一组是用牙齿咬住这支笔(呲着牙,咧着嘴)。

结果显示:

那些用呲着牙咬住笔的人笑点都神奇般地变低了,更容易认为卡通图片好笑;

而那些噘嘴含住笔的人则忽然高冷,认为get不到这些卡通图片的笑点。

大张伟在某综艺节目中曾经提到,他有好几年都处于焦虑和“没有任何事能让自己高兴”的状态,尝试了很多方式后,发现“假装高兴”这个方式对自己有作用。

▲ 即使是假笑,也能让人的变得好像开心一点。

同理,如果你在演讲的时候抬头挺胸、动作舒展,不仅会让别人感觉到你自信有气场,连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好棒棒。

盘核桃啊撸猫啊,这些动作一方面是来自本人的悠闲状态,另一方面也会让人觉得今天这个岁月似乎又来得更加静好了一些,所谓的增加幸福感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不管是盘文玩的中年人还是撸猫的小仙女,你甭管拿到什么东西,盘就对了!

作者/张昕,北京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副教授

公众号/Dr昕理学(ID:PKUPsyXin)



慧心荣德心理咨询中心  京ICP备2021005240号-1